季信闻言懵然地睁大了眼，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他说让你先回去。”花泽拓真听到渊真白的话也低笑起来，凑到季信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客气地说：“季律师，我跟渊先生还有点事要聊，可以麻烦你先回去吗？”
季信眼神越过花泽，微微抬头看向渊真白，语气中还是有点诧异，他咬着牙定定地问：“你确定不走吗？”
渊真白皱着眉，垂眸与他对视，但还是没开口。
张岚似乎对这场戏很感兴趣，他没插嘴也没起身，只是坐在对面，假以正色地用手指摩挲着唇边，突然好声地劝：“渊先生我觉得你还是跟季信解释一下吧？”
渊真白一个尖锐的眼神扫过去，“不用！”
张岚则作势摊摊手表示就当自己什么都没说。
而季信却感觉呼吸一滞。他镇定地压下情绪，洁白的餐巾被他手指攥得发皱，他瞥向花泽冷笑道：“花泽先生可能没搞清楚情况，我也是被约来吃饭的，我为什么要走？”
花泽拓真被他这话一驳，脸色明显变差了不少，他张了张嘴正想挽回颜面，渊真白更快抢过话头。
“信，你听我的话先回去。”
“渊先生哪里的话，大家都是来吃饭的，你们吃你们的，我们吃我们的，渊先生要是愿意也可以留下来一起吃，我想张总不会介意的。”
张岚这时大方地摆摆手：“当然当然，希望渊先生不会介意。”
渊真白的嗓音中低沉怒意：“你、闭、嘴。”
达到目的的张岚从善如流地闭上了嘴。
“张岚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以为我不知道吗？”
“渊先生你误会了，我就是想请季信吃个饭。”
暗潮里翻滚的火药味十足，四个人都心知肚明，而季信却不想听了，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把餐巾放在桌子上，“不好意思，我去洗手间。”
离开餐桌的瞬间渊真白一把拉住季信的胳膊，语气软了下来：“我回去会跟你解释的，你一定要接我电话。”
季信淡然地侧目，看着挎在他臂弯里的那只手，心下还是打算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你到底跟不跟我走？其他的我可以什么都不问，但如果你今天留在这里，就算你以后有任何不得已的理由我都不会听的。”
季信坚定的话让渊真白的脸部肌肉变得肉眼可见的僵硬，他死死地攥着季信的胳膊，嘴里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好，我明白了。”季信垂眸，看着渊真白缠着纱布的那只手，抽出了自己的胳膊，缓缓整理着衣襟，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来餐厅。
“你是故意的。”
渊真白撑着头，嘴里艰难地嚼着这句话，他想强行压下无处宣泄的怒火，因为季信跟他说过不能随便发脾气，尤其是在公共场合。
张岚的脸色回归平淡，他闲散地摸着表盘，并没有否认。
“渊先生，我是在救季信啊。”
渊真白抬起眼，眼中布满阴霾：“你说什么？”
张岚淡然处之：“渊先生我想你应该知道，当你选择拥有现在的地位的那一刻起，你就永远失去了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权利。”
渊真白眼底闪过一丝挣扎，他艰难地咬着牙：“信他不是东西……”
“就算不是，如果藤原阁下知道季信的存在，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渊真白嗤笑一声，眼底的凶光尽览无遗。
“嗬…你查得还挺深的嘛。你知不知道当你查到这件事的时候，你自己也离死不远了？”
张岚却并不畏惧他的眼神，整理着衣襟摆正身体。
“季信只有在我身边，他才可以完成他想做的所有事情，他会开心，会无忧无虑。但你不一样，你身上有太多的枷锁了，你敢让他跟你回日本吗？藤原阁下会放过他吗？”
“渊先生，你的婚约将至了吧？”
“够了！”
一针见血的一句话足以让渊真白的怒睁的双眼爆红，“你敢跟他提这件事试试！”
“张云峰我可以不下死手让你亲自报仇解决，但是你的话我就不确定了，我不敢保证我会不会亲手掐断你的脖子。”
张岚依言闭嘴，松开双手露出毫无防备的温和笑容：“那我们让他自己选怎么样？”
渊真白冷默侧目，笃定道：“他不会选你的，你也抢不走他。”
张岚垂下肩膀，露出无奈的表情，“季信虽然看起来单纯无害，心里其实是很会较劲。如果不是这样三年前他也不会因为别人的两句话就从你身边逃走。”
“那是我的原因，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
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还不知道季信对于自己自己来说有着不可取代的意义。
张岚闻言很少见地寒下了脸，他冷冷道：“季信对你来说是特别的，对我来说也同样是我在无尽白夜中的太阳。”
“他是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回头的人，他选择跟你在一起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勇气，你也看出来了吧，他们事务所那个姓裴的早就对他心怀不轨，但他没有犹豫还是跟你在一起了。可你却带着别的男人手牵手出现在他面前。”
花泽拓真不知何时早就被渊真白甩在了旁边，他环抱着手，脸上看不出喜怒。
渊真白往后撇过眼神，朝花泽拓真皱了皱眉，对方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扯开笑脸说道：“真白，那你跟这位先生先聊，我到包间去等你。”
张岚看着花泽拓真的背影，嘴角划过嘲讽的戏虐。
“如果你真的这么喜欢季信，即便有任何理由，也应该像他刚才也说的，只要你跟他走他什么都不会问，那你为什么刚才不跟他走呢？你伤他的心不等于是在给我机会吗？”
渊真白眼神泠冽，夹杂着层层寒霜。“我跟他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
“渊先生，我跟季信的情分可能不多，我只是个偶然间感受过他几滴温情的人，原本也不配奢望他喜欢我，但是你明知道你自己的事情做不了主，在日本还有个贵族小姐等着你回去结婚。季信知道了会怎么想？你考虑过吗！”
渊真白默默地收回眼，垂目视线落在季信走前放在餐盘里的那张餐巾上，他神情恍惚了一下，将那张餐巾攥在手心，骨节紧到发青。
“我是为了季信能永远留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