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锡笑容微敛，他也不傻，就算是几句东拼西凑的话也大概听出意思来着。
“行了行了，别喝了，抽根烟缓缓。”
季信叼着烟去吸火苗，手抖得差点把眉毛烧掉，裴锡怕他烫着自己只能连烟也不给他抽了。
“那你想怎么办？不然别跟他了，还是回来跟我在一起？”
季信想都没想就拒绝，他拍着桌子大喊，难以置信地大声质问：“我们怎么能在一起？师哥你告诉我们怎么能在！一！起？”
这酒蒙子一嗓门儿直接盖过了酒馆内音量不低的背景音乐，四周的空气突然安静，隔壁几桌的客人目光直白地望了过来。
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还能镇定自若处变不惊的裴锡都感觉有点收不了场。
“你坐下来，小声点说！”
季信依言坐下来，掷着空酒瓶倚在桌子上，又靠在他耳边悄悄话一样小声地说：“师哥，你说我们怎么能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我喜欢你，你也可以试着喜欢我。”
“不行，不能。”
“为什么？”问这话的时候裴锡嘴角还噙着玩味的笑意。可当季信的下一句说出口他却淡定不起来了。
“因为我试过。”
“什么…？”
这是裴锡从来没有想过的，他从没想过能从他嘴里听到这样振奋人心的答案。
“大学的时候你对我那么好，嗝，我其实是想过我有没有可能是个弯的…但是很快我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师哥，你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你吗？”
“…为什么？”
“因为你太完美了，那个时候的我觉得你就是天神，而我只是地上的一只小鹿。可是神应该喜欢神，不能是人不能是动物也不能是别的东西…”
裴锡的眼神惊愕且动容，眸光微微发颤。
“季信…”
“如果神被玷污的话你就回不到天上去了…”
裴锡单手拿下眼镜，眼中尽是痛苦的迟悔。最终忍不住心中的悸动，红着眼睛将季信拉近自己。
“你不该这么想的…”
季信怔怔地看着他，迷蒙的眼神却透过裴锡似乎在寻找他脑海中另一张脸，然后咧开嘴笑起来，“但是真白不一样。”
“他不是天上的神，他是坠入地狱的鬼，转世投胎在人间历劫…”
然后季信意识开始错乱，又开始说胡话：“我得救他，不然他就饿死了…”
裴锡没有再劝他克制，看着季信一杯一杯跟嘴里倒酒，自己就坐在旁边静静看着他，一根一根抽着烟。
最后老陶都有点看不下去了，颤巍巍地走上来劝：“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别让他喝了吧？”
裴锡面带微笑地晃着酒杯，“没事，我喝得少，要是短片了一会儿我能送他回去。”
话刚落音季信身体晃了两下，垂着脑袋一头栽了下去。
老陶张了张嘴。“这…这酒量也不行啊…”
裴锡苦笑了声，把还燃着的半根烟掐灭，一边拿起两人的外套，一边站起身把季信架在肩膀上，对老陶说：“一会儿把账单发给我，我先带他回去了。”
“开玩笑，说了我请怎么可能真问你们给钱？快走吧快走吧！”
裴锡点点头，笑着道了谢架着季信走出了酒馆。
车停在离酒馆两百米外的露天停车场，现在天色完全黑压了下来，裴锡抬起头黑空的寒风中似乎还飘起了白霜。
季信一只胳膊被搭在他的肩膀上，另外半边身体歪歪扭扭地靠在裴锡的臂弯里。
裴锡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把季信丢了进去，自己回到驾驶位刚打燃暖气，狭小的空间里便突兀地响起手机震动的回响。
裴锡垂眸看向旁边醉得一滩烂泥的季信，心中已然猜到了。
不是他的手机响，那就只能是季信的。
这个点还给季信打电话的有很大几率不是家人就是那个男人。
裴锡从季信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他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果然是渊真白。
裴锡心里积攒的火压不住了。
“喂？”
电话那边的渊真白听到这个不属于季信的声音愣了愣，当即皱起了眉。
“裴锡？”
裴锡靠着车椅慢条斯理地扶了下金丝眼镜，不紧不慢地说：“是我。”
“季信在哪儿？为什么他会跟你在一起？”
“这个问题我想问问你，渊先生，这么冷的天气，我为什么会在街边捡到一直挨冻的小猫啊？”
渊真白的声音陡然低沉了几分，“你们在哪儿？”
裴锡为难道：“抱歉，他喝多了，而且我想他今天可能不怎么想见你。”
“……给我地址。”
裴锡支起身，声线清冷却充满强硬感。“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可能要提醒你一下，渊先生，你对别人求而不得的宝贝做了什么？如果你不能摆正季信在你心中的位置，那就请你把他还给我。”
通讯被掐断，电话那边传来连续的忙音。
渊真白站在炙眼的吊灯下，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久久失神。
伊藤泷双手枕头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半响后出声质问道：“花泽那小子为什么会突然来中国？”
“……”
“你为什么会跟他去约会？你以前不是最讨厌他了吗？”
“……”
伊藤泷气急败坏地从沙发上冲过来，提起渊真白的衣领子，眯着眼睛略带警告道：“你应该知道他以前是矢野身边的人吧？，他接近你有什么目的你猜不到吗真白！？”
“说话！哑巴了？！”
渊真白的身形被摇拽得前后晃了一下，最终勉强才站稳身体，他抬起眼去看伊藤泷。
“他威胁我要把季信的事情告诉那个男人。”
伊藤泷怔了下，手缓缓松开，脑子里开始迅速地思考：“原来矢野上次来中国是在查这件事，看来我们在日本给他施加的压力让他开始狗急跳墙了……”
渊真白的神色突然凌厉起来，“季信绝对不能有危险，我必须马上回日本解决这件事。”
“你现在不能回去！你跟源和家的婚事已经临期了，你父亲早就开始在找你，你这次一旦回去，一定会被逼着结婚的，你跟季信才刚刚和好，你要扔下他不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