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锡在警局中也有自己的关系网，所以这件事根本也瞒不住他。

　　 早上季信刚把周淑怡送回家就接到裴锡的电话，在电话中他罕见地大声斥责：“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季信将话筒按在耳边，轻轻带上周淑怡卧室的门，低声说：“已经这样了，就算告诉你也只能让你替我干着急，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吧？季信，好歹我们也是同门师兄弟，廖律大半夜都被你叫去帮忙了，偏偏瞒着我，你以为我会不发脾气吗？”

　　 季信无话可说，裴锡也能猜到他可能是不想欠自己人情，但是作为唯一一个被隐瞒的人心里多少都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钱凑齐了吗？还缺多少？”裴锡镇定了一下，“事务所的事情你暂时不用操心，你的那部分工作我会亲自处理。”

　　 季信赶紧解释道：“现在新加坡那边还没有新的进展，我觉得我没问题……”

　　 裴锡强硬地却不容他拒绝：“老实在家等消息，好好休息，你现在身体要是垮了你妈才真的要难过了。”

　　 如果说没问题那也是强打精神，从昨天知道这件事开始到现在季信甚至连一口水都没有来得及喝，更别说闭眼了。

　　 “嗯，那麻烦师哥了。”季信揉着鼻梁缓解了一下低血糖的眩晕感，无力地答应着。

　　 当天下午新加坡警方那边就传来了消息，作为五百万美金的赎金要在五天后交付，具体的交付方式还需要等下绑匪下一次联络。

　　 “对方看起来很警惕，每次只会告诉一部分的内容，就是为了混淆警方的视线让他们没有充分的时间布局。”姜黎把热水倒进杯子里，茶杯上空飘起一层薄雾隐隐把季信的脸遮在后面，“你把筹到的钱交给我们，我们会派特员跟那边的警方一起处理，如果能抓到人，钱自然也会还回来。”

　　 季信垂着头，默默地在看水杯里浮上来的茶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把杯子放回桌子上。

　　 “明天吧，我今天没带银行卡。”

　　 姜黎见他答应得这么痛快，以为自从昨天自己跟他强调过危险性之后，他已经放弃了要亲自去一趟新加坡的想法，便也没有多想，跟他嘱咐了几句。

　　 “伯母还好吗？已经出院了是吗？”

　　 “在医院检查出心脏有点问题，但是医生说好好调养应该没什么事。”季信简洁地做了个答复，从凳子上站起来想告辞。

　　 “我得回去准备一下，之后会再跟你联系。”

　　 姜黎觉得还是该再提醒他一下最好，以免他突发奇想又提出意料之外的要求，“如果你妹妹就不回来，我们也不会放过那帮危险分子的，你千万不能冲动有什么事情都要跟警方商量着来，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闻言季信脚步一顿，站在门口愣了半天都没回过身。

　　 半响后，脚尖轻轻地转了个方向，抬眸看向姜黎的视线变得狠戾而烫灼，他似乎是咬着牙忍受着烧进心底的恨意。

　　 “如果我妹妹回不来了？其实你们心里早就做好这种准备了吧？在国外被绑架的小女孩失联整整一个星期，不管是国外还是国内你们心里其实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可是没办法还是要稳住家属不能产生过激的情绪。”

　　 姜黎怔了一下，没想到自己无心说的一句话会引起季信这么大的反应。

　　 “不是，你误会了……”

　　 “如果我妹妹不能平安无事地回来，我绝对不会放过跟这件事有关系的所有人。大家，全部，都，别想好过！”

　　 这几个月的突变让季信暗藏心底的那一份较劲的狠劲逐渐展现出来，渊真白的不辞而别和突如其来的婚讯，苏沐沐生死未卜，一切都像是一场海难把他的生活击溃到零落不堪。

　　 现在已经不是龟缩起来忍辱负重的时候了，如果在躲在角落里，那么连最重要的东西也即将失去。

　　 印象中季信是个温和有礼，谈吐不俗的人，姜黎以为他只是一时心里无法接受才会说出这种不符合场合和性格的话，把他劝回去之后自己还反思了一会自己的说话方式。

　　 可是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从第二天开始季信竟然不见了，不管是手机还是电邮都得不到他任何的回复，姜黎不由地这是才想到他昨天说的话，后背上慢慢浸起一层薄薄的冷汗。

　　 “现在马上派人到季信家里去问问，看他家里人知不知道他有可能到什么地方去了！”

　　 两三个随警的警员跟着姜黎到季信家里去敲门，周淑怡一脸惊讶地看着门外的警察，以为苏沐沐的事情出现了什么转机，神色不免精神了起来：“姜警官，是不是我女儿有消息了？她还活着吗？她已经被救回来了吗？”

　　 姜黎皱着眉，拍了拍她的肩膀试着稳定她的情绪，然后眼神下意识地往房间里望进去，试探地问道：“季信这两天情绪怎么样？他回来了吗？”

　　 周淑怡一脸迷茫，眼睛跟着他的视线在屋里看了一圈，最后迟疑道：“小信他…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没有回来过……”突然她终于是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了，脸色霎时间变得尤为苍白。

　　 “我儿子呢！？小信出什么事了？你们是不是到处都找不到他，所以才来这里找他的？！”

　　 周淑怡单薄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栗，纤弱的手指紧紧地攥着姜黎的警服，不管别人怎么劝她都死抓着衣服一分都不肯松开，非要姜黎给她一个答复。

　　 姜黎无奈，只能线松下劲来：“阿姨，你先冷静一下，季信没什么事的，我们也是怕他控制不住情绪，所以也想找他再聊一下苏沐沐的情况。”

　　 周淑怡根本就不信，她死死地盯着姜黎，眼睛里布满血丝：“你别骗我了，如果你们找得到他，也就不会到这里来了，那孩子心里有一万个主意就是不愿意拖累别人，他一定…一定是自己去救他妹妹了……”

　　 自己去救妹妹……

　　 姜黎脑子嗡地一下，他突然醒悟般直身回过头，对身后的警员斥声道：“打电话去机场！查查看季信是不是昨晚已经飞到新加坡了！”

　　 “队长已经在查了，还要再等一下。”

　　 “再去他工作的地方问一下，看有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的联络方式！跟他关系最亲密的几个同事的联系方式找出来，我要亲自问。”

　　 “是，队长。”

　　 交代完这些事周淑怡的脸色已经扭曲到一种病态的地步，她如临大敌地跌坐在冰冷的地上，眼神涣散，胸口起伏不定，嘴里一直念着什么。

　　 这一刻姜黎才相信季信根本就没有打算放弃，他心里一直盘算着自己去救人，就算自己的能力有限也必须要在最近的距离保护妹妹。

　　 “阿姨，我们可能要到季信的房间里去检查一下他带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