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非咂了咂嘴:“可能不止吧,告诉我们地点后,警方肯定会在河岸附近设防,他们应该是想让钱顺着水流飘到下游去捡钱,而这期间发生任何事情都有可能。”
“那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放人?”
“拿到钱之后就放人。”
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放人,他们还必须确定自己能够安全撤离,可目前除了听他们的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程非看出了季信的想法,安慰道:“别担心,我们不会让他们牵着鼻子走的。”
季信没应声,看向窗外嗯了一声,转而问:“偷东西那个女孩子抓到了?”
程非点点头,司空见惯地抓了抓头发:“抓到了,抓到她的时候她还在为了卖赃物跟人讨价还价呢,但她还没成年,也没有家属,记了个档案,教训一顿后就让她走了。”
季信也不想跟一个孩子过多计较,把银行卡从钱包里抽出来递过去,“既然是要求给现金,那就交给你们去取吧,我要是进银行取这么大一笔钱出来应该还不太方便。”
程非却没有急着接,“如果真的是要交赎金那也是最后一步,现在还远远没有到这一步。”
季信有点不明白了,“跟绑匪斗智斗勇就没有必要了吧?他们要钱给他们钱不就行了?万一最后把它们逼急了撕票怎么搞?”
程非低头看了看那张银行卡,意味不明地说:“你还真是把警察当成只会过家家的饭桶了吗?”
“你们有更好的计划?”
“上次就跟你说了,如果只有你妹妹能交的出赎金,那我们是不是就只救你妹妹一个人?那些交不出这么多钱的人质又该怎么办?”
季信语塞,他还没有善良到考虑不想干的其他人的死活的地步,这些问题他虽然考虑过,但终究不是他一个群众应该担心的问题,他只想赶紧救回妹妹的命,然后回到最正常的生活中去。
季信攥着拳头,“你们想跟劫匪周旋我不管,但要是害到我妹妹我真的会找你们拼命!”
程非沉着脸色看了季信半响,然后转身把那张纸放在桌子上,“把你的钱收好,有需要的时候我们会向你通知,好好养伤吧。”说完这一句就关上了房门。
季信重重地坐回床上,骨节低着太阳穴狠狠摁了会儿,直到把整个头骨摁到发麻才松开,一转脸,那张被程非留在餐桌上的纸落进视线里。
季信的眼神猝然变得泠冽,一把抄起那张纸看了一会儿,再次揉成一团,嘭地一声打开房门,走到隔壁房间门口,刚抬起想敲门的手,下一秒又作罢地放了回来。
只能把火撒在那团纸上,朝着那扇门把纸团扔过去,但由于分量太轻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纸团砸在门板上又兀自轻飘飘地落下来,滚在门缝的一角。
季信收回眼神,重新回到房间猛地带上了房门。
隔壁房间住着谁他心里比谁都要清楚,钱包和手机是怎么找回来想必那个人应该也是出了一份力。
每天都准时出现在房间门口的那幅画,除了那个人别人也不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思了。事到如今这些画还有什么意义?那个人到现在还在不甘心什么?
说到底不甘心的人到底是谁才对?
直到听到季信房间的门重新被关上,隔壁才缓缓打开了房门。
渊真白垂目看着滚落在门缝里的那团纸团,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挽回季信的心,自己图谋已久的谎言伤害的不止是季信,还有他自己。
他从来不会做别的事,但如今自己最不擅长的却是曾经自己最擅长的,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无从适应。
隔壁房间的房门紧闭就好像从来没有打开过一样,渊真白缓缓蹲下身把纸团捏进手心,身后房间客厅里的地板上早就推满了成堆的纸团。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眼底却是是化不开的挣扎,最终也只能‘咔嚓’一声关上了门。
第二天下午季信换了一件并不惹眼的栗色大衣,站在绑匪要求的交换赎金的河岸边高桥上。
虽然程非昨天嘱咐过让他待在酒店里别露头,一方面为了保证民众的安全另一方万一绑匪真的露头,可没人能顾及得上他,不仅如此可能还会给警方的抓捕增加困难。
但季信没管这么多,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怔怔地盯着河面出神,身后的高架桥上熙熙攘攘地路人和飞驰而过的车辆似乎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可他知道这周围应该被警察明里暗里围控起来,既然他都知道想必绑匪心里更是门清儿,所以到现在一点其他的动静都没有。
季信脖子上挂着绑带,胳膊也被吊得老高,他神色如常,就是一直盯着河面发呆,时间久得甚至都有路人觉得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太正常,是不是要跳河之类的还跑过来跟他搭话。
“河里什么都没有哦。”
一个声音从旁边轻飘飘地响起,悠哉悠哉的语气让季信不由地牵回了思绪。
他转过头,发现是一个女孩子,大概十二三岁,穿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黑色皮夹外套,由于身高不够,所以她整个上半身匍匐在栏杆上,吊着手一搭一搭地甩着胳膊。
“如果你想跳河的话,春天可能更好,冬天太冷了。”女孩子垂着眼睛,细长的睫毛搭下来,落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季信被她这副早熟的语气逗得一乐:“都要跳河了,还会在意水冷不冷吗?”
小女孩转过脸,偏着头看向他:“是这样吗?”
“嗯。”季信挑着眉毛,假以正色地看着她,“你一看就是没跳过河吧?”
“没有,但是我见别人跳过,但他没死成,被救起来的时候反正快冻死了。”
季信笑了笑,想伸手去摸裤兜里的烟盒,却不趁手,烟盒掉进了河里。
“啊。”女孩子看着从高空跌落进河水里的烟盒,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眼神动了一下,张了张嘴,“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