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我求你借给我的。”季信手上动作没停，滴的一声房门打开了，他一推门，门缝里一张纸飘了下来。

　　 季信觉得渊真白可能这几天都把酒店备忘录的本子撕得差不多了。

　　 他朝隔壁房间看了一眼，没动。

　　 张岚倒是饶有兴趣地弯下腰把纸捡起来，今天画的是一副街景。

　　 “这是什么？画？”聪明如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看来担心你的人不止我一个。”

　　 季信冷笑了声，扯着嘴角，“是啊，有人鸽掉了自己的婚礼大老远跑到这里来看我的笑话。”

　　 他眯了眯眼，脚尖换了个方向走到走廊转角的地方，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冷漠地开口：“别跟了，有意思吗？”

　　 走廊安静了一会儿，从转角传来清晰的脚步声，隔着地毯几乎听不到明显的声音。

　　 渊真白两手揣在外套的兜里，站在视野中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现在不是几个月前急着回日本的时候了？”季信没动，把那张纸捏在手心里，语气冷漠。

　　 渊真白还是没说话，只是眼神转移到张岚身上。

　　 张岚接收到眼神之后，倒是很大方的微笑示意道：“渊先生好久不见，我是不是该祝你新婚快乐？”

　　 渊真白和季信的脸色同时沉下来。

　　 季信说：“是啊，你不忙吗？怎么有空在这里度假？”

　　 渊真白朝他走两步：“等你把事情处理之后我会回去的。”

　　 这话也不知道是又碰到了季信哪根导火线，他眼神立马又拧了起来，“这是干什么？我不需要你假惺惺地做这种事情，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不需要你来操心！”

　　 这几天只要他一出门就能感觉到身后不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视线，跟在上次在漫展的时候不同，自从被人按在巷子里揍了一顿之后他的感知系统就特别敏感。

　　 对于季信的疾言厉色渊真白本来就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盯着张岚：“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不要打季信的主意。”

　　 张岚皱着眉，看起来有点委屈：“渊先生，我想我们的目的是一样，都是担心季信才会到这里来，都是作为朋友我想我来看一下应该没有碍到你的事吧？”

　　 渊真白朝他走过去，眼神定定地看着他：“我跟他不是朋友，他是我的…”

　　 “够了！”

　　 张岚笑容微敛，季信挡在两个人中间，面朝渊真白。

　　 “跟踪这种变态的事情看来你以前还真是没少干，怎么这次忘记戴口罩了是吗？”

　　 渊真白闻言身体僵了下，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觉，他紧了紧拳头：“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但是你能不能别这样？”

　　 “又要用苦衷来堵我的嘴是吗，我真是不想再听这种充满戏剧性的台词了。”季信不耐烦地看过去，“我什么都不会听的，你休想每次都用同一个招数来敷衍我！”

　　 “你会知道的，我现在没有要跟你解释什么，你也可以完全不用管我，我在这里只是为了确保你是安全的。”渊真白知道自己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无法改变自己欺骗了季信的事实。今天他有理由和苦衷，但那些也是造成自己和他决裂的因素之一。

　　 “别说这种让人恶心的话了，你在意我的安全？你要是在意这些你就不会突然消失，你在意这些你就不会从一开就瞒着我己到中国来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也不会故意没告诉我你要结婚的事，还跟我发生…”他顾忌地看了张岚一眼。

　　 那种关系。

　　 “你明知道我会很难过很痛苦的，但是你还是什么都没说，让别人告诉我真相然后自己就像个怂包一样甩手走人！”

　　 “渊真白你真是个窝囊废！”

　　 不管季信怎么骂渊真白都认了，至少他还愿意跟自己说话，至少他还肯张嘴骂自己。

　　 渊真白凝着脸色，两步逼近上前，一只手就捏捏住季信的手腕拉至胸口，垂目沉痛道：“骂得好，接着骂，光骂是不是不够过瘾？来朝着儿打！打到解气为止！”

　　 季信怔了怔，手被他抓得有点发疼，看着他这副即将抓狂的样子，没来由地更加气恼，这一次是将那团纸团直接砸在了他的脸上，咬着牙说：“别再让我看到你了！从哪儿来的，就麻烦你滚回哪儿去！”

　　 渊真白没松手，力度又重了几分，他抬起另一只手托住季信的后脑勺，漆黑的眸子望进他的眼底：“我哪儿都不会去，既然我说什么都没有用，那你就等着看好了！”

　　 然后他转过头，威势地看了张岚一眼

　　 “季信，没人比我更爱你，没、有、人！”

　　 所有人都愣住了，季信心口像闷在了柠檬罐里一样酸楚而刺痛。

　　 他痛苦地垂着头。

　　 这些话如果他早一点说，在那个酒店的房间里，在那个充满晨曦的清晨，在那天晚上的餐厅里。

　　 无论哪一次季信应该都会觉得高兴，会让他这么一个大男人头顶冒粉红色泡泡那种高兴。

　　 但是如今这个场面，这个事实摆在这里，他除了更加难过以外很难会产生别的情绪。

　　 这还有什么意义呢，渊真白已经订婚了，他自己刚才也说只要看着季信做完这件事就会马上回日本结婚。

　　 为什么要在这种关键时刻又来撩拨自己的心情？因为苏沐沐生死不明自己已经每天过得足够痛苦了。

　　 场面就这样僵持了一分钟，不管是季信还是张岚谁都没有说话。

　　 渊真白的手越来越紧，眼神也越来越深。季信仰着头，发愣的眼睛逐渐收回了神，他的眼眶红了。

　　 “张岚…”他像是陷入沼泽里，现在急需一个人能够把他拉出来。

　　 这个名字的主人闻声立马抬手一把叩在季信的肩膀上，眼神从温和逐渐变化成犀利，看着渊真白，冷声道：“渊先生。”

　　 渊真白一向是不喜欢别人看季信的眼神的，特别是当他有一天发觉张岚看季信的时候竟然有一瞬间是跟自己用的同一种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