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带着来交接的所有人往警局开，季信带着苏沐沐跟姜黎坐在后面一辆车上。路上姜黎没少跟他叮嘱一会儿在询问室里需要回答的问题和态度，季信头点得跟捣蒜一样，而苏沐沐歪着脑袋一直趴在车窗上也不知道听没进去。
“不管怎么说也是死里逃生回来，你妹妹怎么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啊？”姜黎苦笑道。
季信也无奈地笑了笑：“这丫头从小就胆子大，也不记事，属于典型的记吃不记打，过了就什么都忘了，不用管她，她如实说就行了。”
警车直接开进办案区，三个小时过后季信才心力交瘁地从询问室里交代完事情出来，跟着警员来到家属等待区，苏沐沐出来得比他早一会儿，老远就看见周淑怡搂着她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季信见状刻意地把步子放慢了一些，缓缓走了两步，看见门口站着两个人。那两人看见季信走出来连忙扔下烟快步朝他走来。
“哟。”季信松懈地抬了抬手，跟裴锡打招呼，“你们也来了。”
裴锡黑着脸，还没说话，旁边的廖臻就一拳打了上来，正好又锤在相同的肩膀上，虽然力气不比姜黎重，但他还是疼得皱了一下眉。
“季信你他妈真该死啊！”廖臻说。
怎么说的话都是一摸一样的？
季信苦笑：“我好歹也是伤员，你们能不能都下手轻一点？”
廖臻丝毫不理会他的抱怨，气得跳脚：“出这么大的事情，瞒着我们所有人，要不是因为你旷工好几天没去上班，我也不会到你家找你，你妈说你……”说到一半她激动起来，感觉有点说不下去了，“你是不是一直都没有把我们当成朋友？”
季信愣了一下，连忙解释道：“怎么会？我一直都把你们当做我最好的朋友。”
廖臻好看的眉毛拧起来：“那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你是不相信我们会帮你吗？”
“我……”季信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知道廖臻的脾气又直又急，一旦自己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但是对于这一份真挚的关心，就算她冲自己发再大的火他都甘之如饴。
季信心里想说的话压在喉咙里，半天没说出一句，廖臻还在等，但裴锡看出来，裴锡轻轻拍了拍廖臻的肩膀示意她放轻松一点，然后对季信说：“我相信你是出于不想让我们担心的目的，但是你应该知道，你这样突然消失当我们得到消息之后会更加担心。”
“抱歉，我也是太着急了。”季信微微垂着头说。
裴锡叹了口气，然后笑了笑：“你不用跟我们道歉，本来今天之前我跟廖律商量了好多要把你臭骂一顿的话，但是自从今天听说你要回来，就只是觉得你能平安无事就好。”说完还朝廖臻递过去一个眼色。
廖臻虽然还在气头上，但是火气比刚才小了不小，她瞪了季信一眼，指了指身后：“我们倒是无所谓，你妈妈真的要疯了，你自己先好好想想怎么跟家人交代吧。”
刚说完这一句，季信一抬头正好看见周淑怡抱着苏沐沐朝他这边看过来。
周淑怡松开苏沐沐，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什么，苏沐沐懵懂地点了点头，季信心里想可能是在叮嘱让她这些等着之类的话。
果然，说完话周淑怡站起来，径直朝季信这边走过来。
季信调整了一下心情，把早就准备好的轻松的笑容挂在脸上。
“妈……”
话还没说完，周淑怡一巴掌直接扇在了季信的脸上，把他整个脑袋都扇侧了过去，裴锡和廖臻似乎没有感到意外，季信却震惊地偏着头。
从他到这个家里开始，不管是已经离世的养父也好，还是一直都温柔贤淑的养母也罢，他从来没有被打过一次，也从来没有见过养母露出这样的表情。
周淑怡温婉娟丽的脸上此刻因压怒而涨得通红，她眼角噙着眼泪直到这一巴掌扇下去，眼泪还源源不断地滚下来。
季信缓缓正过头，周淑怡瞪着他没有说话，四周环境喧闹不止，而此刻的空气却像停留在两人之间。
最终是季信先开了口：“对不起，妈……”
“你不要叫我妈！”周淑怡几乎是咆哮着说话，“十几年了，你把我当做你的妈妈了吗！你究竟在干什么！你要逼死我才肯罢休是吗！”
季信慌了，就算小时候做错过事情，周淑怡也从来没有这么像现在这样跟他说话。
“对不起！妈我错了！都是我不好才让沐沐深陷危险，以后不会了，以后真的不会了！我……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
周淑怡闻言，脸上紧绷的表情在一瞬间崩溃下来，她猛地抱住季信，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大。
“你为什么不明白…这么多年来，你为什么永远都不明白？我跟你爸爸都是真心对你好，也是真的把你当做家人，可是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把自己当成外人……”周淑怡哭着说。
季信瞳孔震惊，难以置信地听着她说的话。
“沐沐是我的女儿，你也一样是我的孩子啊！”
季信缓缓低下头，手掌放在周淑怡起伏不定的后背上下安抚着。脸颊上火辣辣的，但他丝毫没觉得疼，反而是从未有过的满足和心安。
“嗯。”季信轻轻地应了一声，“是我不好。”
“你没有不好！你就是太懂事了…自从你爸爸走了之后，我一直没有来得及跟你说，都怪妈妈太懦弱了，让你扛下所有的事情，对不起妈妈之前把沐沐出事的事怪到你身上，我只是太着急了，你才会…….”周淑怡抓着季信的手臂不停地哭。
“妈…妈你别哭了，你听我说…”季信露出微笑，轻声说，“我们所有人都没错，这才是一家人应该做的事。”直到这一刻他才彻底明白。
周淑怡怔怔地看着他，半响后才终于抽着鼻子微笑起来。
“嗯，你平安无事真的是太好了，欢迎回家。”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