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的白天,有六辆马车进了大院,我们知道今天晚上他们要有所行动了,傍晚时分,蒂贝儿伪装成其中一个守卫,我“无形”的跟在她旁边。
车队朝东北方行进,越走越偏僻,进入深山老林,出了阴暗的树林就看到无数的高墙紧邻,墙没有树高,但在这种地方建围墙,很明显是要掩饰某些不可告人的事。
蒂贝儿拉着我来到实验场外墙旁的大树上躲着,载着孩子的马车与载着成人的马车分别到来,车上的人被赶下来,蒙眼的布条已经被拿下来,锁也被解开了,百余人分成大人与小孩各站两边。
一个孩子看到妈妈害怕的跑去,妈妈也怜惜的想过去抱孩子,但一旁的守卫很不客气的抓起孩子往后一丢,另一边的守卫也抓起妈妈的后领往队伍摔去。
守卫恶狠狠的说:“谁敢再擅自行动,我就把他家人吊在柱子上,一天划一刀,看他是失血过多致死还是渴死饿死。”
守卫指着柱子上的干尸,说出这番话,让百余人不寒而栗,嘴巴闭得紧紧的,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这时从里面走出一个年近六十的老人,守卫们马上向他行礼。
一名头领向老人说明:“达洛罗夫院长,这里有一百零六名实验体,现在交与你,宽特大人说了,皇上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六个月来实验都没有进展,皇上不在乎结果,不管实验成功或失败,他只要实验过程的报告。”
头领叹道:“宽特大人也知道你们的难处,尤其巴罗特大人死后,能执行实验的又少一人,宽特大人会帮你们在皇帝面前说话,你就专心的实验,我们还要覆命,就先离开了,这些人就交给院长大人看管了。”
在一旁的树上,我问蒂贝儿:“他说的人你都知道吗?达洛罗夫?这人我好像在哪看过,宽特?巴罗特?他们是谁,还有里面指的皇帝又是何人?”
蒂贝儿向我解释:“福尔泰.达洛罗夫,中岚帝国皇家学院的学院长;罗比.宽特,中岚帝国的国师;巴罗特,就是被你杀死的人体傀儡师,里面说的皇帝,应该是中岚帝国皇帝,这也解释得通,圣裁联盟本来就是中岚帝国创立的,而他们私下做这样的事,也敢自称正义,真是笑死人了。”
原来福尔泰.达洛罗夫是中岚帝国皇家学院的学院长,在新生交流赛见过,怪不得觉得似曾相识。
蒂贝儿转头认真看我说:“你看看,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正义组织,表面跟私下完全不同,你不觉得……”
我知道蒂贝儿又要鼓吹我加入白糖堂,我连忙打断她的话:“我知道圣裁联盟的样子,但还不知道白糖堂的样子,所以没打算这么早下决定,你就别再拉拢我了,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实验场,我们什么时候要把它破坏掉?”
蒂贝儿撇嘴说道:“嗤,又失败了,实验场没有要破坏,等等……下面好像出了什么事。”
我们把注意力转到实验场上,一旁的守卫拉了一个男人出来,并把他上衣脱掉,福尔泰拿出一枝毛笔在男子的左胸前画上符文。
我小声的问旁边的蒂贝儿:“师父,他这是在画什么,你知道吗?”
蒂贝儿眯着眼,有点不确定的说:“那个符文看起来很像是传艺卷轴上的符文,但为什么要画在人体上?也有可能是我认错,继续看看就知道了。”
我心里闪过一丝的念头:“传艺卷轴上的符文,这该不会是……要将魔法植入身体内,追求魔道源头?”
福尔泰画好后,拿出天书:“就用最简单的火球术吧!”
福尔泰翻开紫色天书的火球术那个技能页,对着男子身上的符文,开始进行拓印,天书与符文同时发出光芒,男子痛苦的挣扎,不过双手双脚被四个守卫各别抓住,让他动弹不得。
男子的痛苦直至光芒消失,四个守卫和福尔泰很有经验的移步,与男子保持一段距离,男子瘫软的跪了下来,低着头喘息,嘴巴吐出淡淡的火焰,身上有点点火星窜出。
这景象震撼另外一百零五位实验体,那些人彷彿看到自己的未来而躁动不安,恐慌的情绪感染蔓延开来。
一旁的守卫很有经验的说:“谁敢再出声乱动,我会让他死得比柱子上的人还惨,不信的话可以试试看。”
守卫的话很有效的控制住场面,大家乖乖的静声站好,虽然止不住身体的颤抖,但为了小命都安静下来,连小孩子也感受到这种异样恐惧,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呆呆的站着不动,反而比起大人还来的安静。
男子的喘息越喘越快,嘴巴吐出的火焰也越来越猛烈,全身上下被火焰覆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颗大火球,突然间男子大喊一声:“哇!”接着不留一丝痕迹的被烧了精光。
福尔泰不满的说:“又失败了,算了,我出来很久也该回去,剩下的就交给你们,别急着做实验,慢慢来,实验数据跟报告要写好,那可是皇帝要的,千万不可怠慢,还有要让他们养足精神,才会有体力控制体内的魔法,就这样,我先回去了。”
马车带着福尔泰离开,守卫也把实验体一个个带进实验场内。
看到他们的实验,我实在忍不住了:“师父,我们把他们救出来,把这个实验场毁掉,这样下去不行的。”
但蒂贝儿却说:“必须知道他们实验目的,现在必须忍,只有那些人的牺牲我们才会明白,这个实验到底有什么目的,中岚帝国与圣裁联盟到底有何阴谋。”
我喃喃的说:“为了多数人牺牲少数人吗?”
蒂贝儿点头称是。
不行!我绝对无法忍受。
明知道未来却不采取行动,我不就会变得跟第一世代一样了,这样会对不起把拯救世界这个目标交给我的第三代终点魔法师,想想水镜魔法师,他也是被终点魔法师找上,知道世界的终结,于是找寻更多人一起协助他,我是不是不该一个人承担下来,我有朋友有师父有爷爷……有母亲……我相信只要仔细说明,他们一定会帮助我的。
第二世代的我就是太过逞强,明知道圣裁联盟的阴谋,却自己揽下来,还自以为是的杀身成仁失败,有了这个失败的例子我更不能搞个人主义,我要寻求有能力的人跟我一起毁掉圣裁联盟的阴谋。
我拉着蒂贝儿的手说:“我们去救他们。”
蒂贝儿冷漠的摇头:“你没听懂我说的话吗?我是你师父,我不会勉强要求你做事,但你也不能强迫我做事。”
我沉默一会,下定决心的说:“师父,你看着我,我现在要跟你说的事情很重要,你用你的能力来判断我说的话,再决定是否要帮我。”
蒂贝儿从我身上感受到一股直透内心的波动,浑身发毛,又见我认真的神情,无可奈何的说:“我是你师父,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过长话短说,我们还得潜进去。”
我问蒂贝儿:“你知道水镜魔法师的创世盛举是为了什么吗?”
蒂贝儿眯着眼说:“知道,你该不会要跟我研究历史吧!”
我轻笑说:“当然不是,是终点魔法师,我就像水镜魔法师一样,被他找上了。”
蒂贝儿疑惑的说:“你不是说终点魔法师是在神殿里,我们白糖堂也派人开始查探。”
我点头说是:“没错,那是第一代,最初的一代,水镜魔法师那时候是第二代,而我遇见的是第三代,他明白告诉我这个实验会造出毁灭世界的「魔法人」,而我必须阻止圣裁联盟。”
我看蒂贝儿哑口无言震惊在那,接着说:“现在我们已经知道这个实验的目的,可以跟我去救人了吧!”
蒂贝儿回过神:“这……这太令人震惊了,水镜魔法师的事情大家都耳熟能详,也知道终点魔法师出现的意义,难道数千年过去了,终点魔法师又出现,我……我……说实话我心里很乱,但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所以……所以让我问最后一个问题。”
我看蒂贝儿已经有所动摇了,笑着说:“你想问什么?”
蒂贝儿思考许久,我知道她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等着。
蒂贝儿叹道:“世代的问题我是搞不太懂,不过那以后再说,我要问的是,终点魔法师是不是看中你的能力才来找你的,还是他知道你的未来才找你的?”
我苦笑的说:“是能力,应该跟第一代一样,知道我可以改变这个世界,至于未来以后我们再说,但我可以告诉你,第一世代跟第二世代都没有成功,因为我都死了。”
蒂贝儿很震惊:“怎么死的?”
我尴尬的说:“先不要谈这个,救人要紧,师父你愿意跟我一起救人吗?”
蒂贝儿闭上眼睛,许久张开两道精光:“救!什么事都没有世界毁灭来的重要,如果你是终点魔法师选上的救世主,我一定会全力配合。”
我讪讪一笑:“救世主?没有这么夸张吧!”
蒂贝儿肯定的说:“水镜魔法师可是被终点魔法师选中的救世主,你不也是被终点魔法师选上的。”
我哑然无语。
蒂贝儿计划她先进去救人,而我“无形”去找他们的实验资料,我“无形”往内走,她把守卫都摆平,当然蒂贝儿所谓的摆平就是杀掉,对于刚刚目睹惨烈情况的我,并没有想阻止她的欲望,管他们是不是被逼迫,就认定他们都是一丘之貉,不值得手下留情。
我往实验场内深入走去,从外观看实验场有两楼,但一楼除了关实验品的房间外,便没有任何房间,出现在一楼的只有一般的守卫,并没有其他人,而且也没有上二楼的楼梯,我望着天花板一边走一边思索,突然我发现在入口的正对面,那面墙上头的天花板格子,颜色比其他天花板要来的白。
我不禁怀疑那是不是上二楼的一个入口,旁边还放着一个干净到异常可疑的七层柜,柜子上稀稀疏疏放着一些不重要的文件,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柜子就是上二楼的楼梯。
登上二楼,二楼是一整个平面,放着几张绑人的拷问椅,以及坐落在正中间的一张办公桌,这情况处处透露出可疑,因为整个环境干净得异常,想想刚刚被火烧死的人,虽然身体不留痕迹的消失,但地上明显留下曾经烧过的黑色火纹。
这个地方不同,这边看得到打扫的痕迹,但完全看不到使用过的迹象,我走向中心的桌子,桌上几张人事资料有点泛黄,看来已经放了很久没动过,明摆着没有任何意义,但我还是一张张检查,然后很高兴的发现其中一个人的资料。
福尔泰.达洛罗夫:魔法移植研究所第三百八十二代所长,精通符文学,移植实验历经八年,失败三千八百六十一人,成功零人……移植实验至今成功三人,其中两人在三百年前已确定死亡,仅剩一人在十年前成功,目前关押在地下室,为重点研究对象,其人身安全由福尔泰.达洛罗夫负责……
实验成功,难道真的有成功的例子,看到这段文章,我推翻以前的论点,我一直以为是实验失败才产生出魔法人,但看到今天实验失败的样子,我意识到终点魔法师对我说的失败品,并非指的是实验失败的人,是指实验成功却无法控制体内魔法力量而成为失败品的人才对。
我冷静的思考现在情况,突然想到这里有地下室,而且还有一个可能成为魔法人的人,这可不能放着不管,我赶紧下楼,刚好碰到正在找我的蒂贝儿,我的突然出现吓了她一跳。
蒂贝儿一脸吃惊:“你从哪出来的,怎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还有这边全部的守卫我都搞定,那些人我也已经救出来了,就在实验场外面等着。”
我简单的交代刚刚的发现,蒂贝儿想了一下:“这么说上面很可疑?”
我肯定的说:“总觉得有问题,但是我看不出来,师父应该看得出来吧,还有地下室的实验体要带走或是杀掉?我个人是倾向带走,毕竟这种实验案例我们都没见过,搞不好我的能力可以找出解决之道。”
蒂贝儿沉吟半会:“我的卧底之眼已经看到前院假山有隐藏的地下通道,你去把左后方的石头搬开,通道就会出现,你先过去看那边是否有实验体,我去楼上用逆反之实检查是否还有疑点。”
“卧底之眼”:卧底是为了探查秘密,所以施法者可以看见隐藏的是秘密状态并知道如何破解。
蒂贝儿爬上二楼,我则到前院的假山,经过前院我看见被解救的人,彼此相拥而泣,让我心中涌起一股欣慰,更认定了自己的决定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