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兴的舌头伸出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然后瞬间又闪回口腔中去。他低垂下眼睑，沉重的呼吸声瞬间凝固了起来，落到鹿晗身上的目光瞬间暗淡了许多，脸色隐晦不明。

　　

　　 半响他才开口，吐出的语句干涩中还带着些许沙哑，原先润滑的声音不复存在。

　　

　　 “你的意思是……他那一个月都在过量练习吗……”

　　

　　 轻轻咽下一口口水，滑落喉间时才觉得平时这无味的东西莫名的变得分外苦涩，像是激发了全身上下的细胞一般，这其中夹带着的苦涩瞬间就传至心尖。

　　

　　 吴亦凡轻点了下头，长长的睫毛轻轻震颤着，棱角分明的俊脸上如覆盖上了一层白纱般带着让人看不懂的复杂。

　　

　　 不真切的，缥缈的。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刚刚一直憋在心里的情感瞬间如潮水般飞速地涌了出来。

　　

　　 “我早该注意到的啊……”

　　

　　 拳头重重地捶在床沿的墙壁上，阵阵刺痛覆盖而至。

　　

　　 吴亦凡紧咬住下唇，眼底漫上了大片大片的懊悔与自责。

　　

　　 张艺兴全身如瘫软了一般有些虚晃，本挺得笔直的脊背莫名觉得弯下了好几截，他痛苦地闭上眼，倚在墙上，原本跳舞时的那种霸气凌冽的感觉荡然无存。

　　

　　 你这样，我怎么放得下心。

　　

　　 你这样，我怎么能死下心。

　　

　　 鹿晗……

　　

　　 这两个字被他在心底轻声呢喃了无数遍，就在快要冲破最后的防线吐出口时，大脑却立刻反应过来阻止了他。

　　

　　 这两个字绕转在唇齿间，一遍又一遍，最终悉数被咽下喉咙，连带着那无处安放的将要爆发的情绪一起咽下去，深埋在心底最深处。

　　

　　 我该拿你怎么办。

　　

　　 眼眶突然酸胀了起来，眼底的晶莹隔着眼皮就要向外喷涌而出。

　　

　　 我好像已经踏入了无尽的深渊，是否万劫不复全在你的掌控之下。

　　

　　 从一开始青涩的憧憬再到现在如此深刻的爱意，上面的两个的任何之一都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啊。

　　

　　 深吸了一口气尽全力稳定着自己的情绪，轻轻仰起头来将那眼底的晶莹悉数憋回去，睁开眼来却满是通红。

　　

　　 吴亦凡咬住舌尖，刺痛感让他的脑袋清醒过来，抬眸瞥向情绪起伏不定的张艺兴，轻合上沉重的眼皮复又睁开了来，半响轻声开口，带着金属质感的磁性声音沾上了点点沙哑：“你于他而言，太重要了。”

　　

　　 张艺兴的脊背一僵，带着些许颤音地开口：“什么意思……”

　　

　　 吴亦凡轻叹一口气，沉重的话语句句拍打在张艺兴的心头。

　　

　　 “他变成这样，你，难逃其咎。”

　　

　　 难逃其咎么。

　　

　　 张艺兴的嘴角划过一道嘲讽的弧度，却苦涩地像是在自嘲。

　　

　　 吴世勋站在门口，将两人的对话悉数收进耳朵，两人的所有表情的变化也悉数收入眼底。

　　

　　 探究的眼神紧紧地落在了张艺兴的身上，他低垂下眼睑，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尖利的指甲似乎是要掐进肉里，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软软的肉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为什么，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东西。

　　

　　 为什么，在他的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吴亦凡将这不大的病房环视了一圈，脸上闪过些许疑惑，他轻咦一声。

　　

　　 张艺兴坐在床边，手臂撑住了摇摇欲坠的脑袋，费力地抬起头来，看向满脸茫然的吴亦凡，轻声询问道：“怎么了？”

　　

　　 “……世勋呢？”

　　

　　 张艺兴的脑海中划过一个片段，然后一个激灵朝门口看去，此举激得吴亦凡也猛地转过头去。

　　

　　 映入眼帘的是吴世勋正半倚在房门上，脑袋微微低下，明明很困还强撑起眼皮的模样。

　　

　　 察觉到那两人的目光，吴世勋半睁开一只眼，线条分明的俊脸上闪过几分迷茫。

　　

　　 明明就是个孩子嘛，现在终于本性暴露了。

　　

　　 吴亦凡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沙发那儿去。

　　

　　 吴世勋抬手揉了揉眼睛，刺眼的白色灯光刺得他有些不适，因为站久了的缘故，小腿一直到脚掌的地方都在发麻，像是有万千只蚂蚁在爬一般让他觉得分外难受，于是走路时就是摇摇晃晃的了。

　　

　　 吴亦凡无奈地看向那两个差一点就要和周公约会的人，扶了扶额。

　　

　　 “说了让你们回去又不听，明明撑不住还瞎装什么逼。”

　　

　　 说罢，他摆了摆手。

　　

　　 “你们睡会儿吧，等会他醒了我叫你们。”

　　

　　 “那哥你怎么办？”吴世勋打着哈欠，眼底渐渐漫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没事，我不困。”吴亦凡云淡风轻地答道，明明自己的眼皮也沉重的厉害了。

　　

　　 那两人便也再无话，头一歪便沉沉睡去，均匀的呼吸声瞬间就响了起来。

　　

　　 吴亦凡走到洗手池那儿，掬一捧清水洒在自己的脸庞上，揉一揉太阳穴，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许多。他抬眼看向镜子里眼睛下已经一片乌黑、黑色的长发也凌乱不堪的自己，随意地打理了一下后轻叹一口气坐回椅子上。

　　

　　 侧过头看向一左一右睡得跟猪一样的人，头顶掉下了数根黑线。

　　

　　 床上的人儿依旧紧闭着眼睛，苍白的脸庞反而带着些许病态的美感，长长的睫毛轻轻翘起，输入了些许葡萄糖后嘴唇不如刚刚在练习室见到时那般死气沉沉，染上了些许樱桃色。

　　

　　 如果此刻给他安上个假发吴亦凡都会认为他就是传说中的睡美人了。

　　

　　 想到这儿不禁轻笑出声，这段时间的相处后吴亦凡也是很清楚那家伙不喜欢被人说漂亮，但自己却总是拿这个刺激他，然后再看着他炸毛的模样，就倚仗着自己过人的身高所以才敢毫无畏惧地和他开玩笑。

　　

　　 笑意直达眼底，僵着许久的嘴角也大大地咧开了来，怎么都收不回去。

　　

　　 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闷哼，吴亦凡的笑容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去，许久才发现是吴世勋的脖颈从沙发上滑落下来撞到墙才发出的。

　　

　　 吴亦凡撑住脑袋，半合上眼睛，重新将目光落到鹿晗的身上。

　　

　　 心里有些懊恼着自己竟控制不住的就笑了出来，而后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带着些许偷偷摸摸。

　　

　　 眉宇不着痕迹地皱下，一张俊脸莫名地就冷冽了下来。

　　

　　 好像有那么一些东西，失去了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