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起来，抬眼向上望去，天空中满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的小小星辰，与街道上的路灯交相辉映着为这沉睡中的首尔添上几抹亮丽。

　　

　　 四周高低错落的楼宇晦暗不明，偶尔还有几辆车子驶过留下了漫天的难闻的尾气。

　　

　　 躺在橡胶地板上，还未褪去的热量无声地书写着白天少年们运动着的模样。

　　

　　 睁开眼睛看向天上仿若眨着眼睛的星子，一时间有些觉得这难得的空闲时间分外可贵。

　　

　　 轻柔的晚风拂过脸庞，也吹起了心底的丝丝涟漪。

　　

　　 鹿晗轻侧过头看向一脸享受模样的吴亦凡，悄无声息地勾起嘴角，在意识到自己的微小动作时又觉得有些突兀，于是便悻悻地将笑容收了回去。

　　

　　 鼻子吸了吸，周身青草伴着花的香气便窜入了鼻孔，闻着格外舒心。

　　

　　 缓缓合上可以与天上的星子相媲美的眸子，嘴角渐渐漾开来，笑容在黑夜里显得格外耀眼。

　　

　　 “亦凡，你说，我们会出道吗？”

　　

　　 吴亦凡倏地睁开了眼，视线落到身侧的人儿的身上，对方的五指张开来，像是在小心翼翼地与遥远的天空贴合。

　　

　　 棱角分明的脸上全是茫然，吴亦凡将视线移到夜空中。

　　

　　 我们能出道吗？

　　

　　 练习到现在足足有四年了，期间几次手指都数的清的新男团选拔自己也经历过了，只是最终的结果都是夭折。

　　

　　 每天过着机械式的生活，吃饭练习睡觉，这样的日子长到他都快麻木。

　　

　　 又突然回想起09年末的那一次中国练习生的噩运，被集体围攻、一出门就被泼脏水、练习服和舞鞋被减烂……诸如此类的或者更甚者已经难以数清了。

　　

　　 总之那时可以说是最黑暗的时光了吧，也就是经历了那段不愿回忆起来的曾经才会使自己变得不愿相信人，本就害怕与别人打交道的他直接将自己封闭在一个世界中，除了原来的那几个朋友外一律生人勿近。

　　

　　 吴亦凡悄无声息地暗了暗眼眸，出道这种事情……

　　

　　 “谁知道呢？”轻抿了下唇后用极低的声音开口。

　　

　　 耳边传来磁性沙哑的声音，鹿晗也不禁有些被代入。

　　

　　 侧过头再次将视线落在身旁的人身上，这个人在这里练习了那么久想必也是经历过无数的失落吧。

　　

　　 现实会悄然地磨去我们的棱角，那么成就了吴亦凡如今的成熟稳重的东西兴许复杂到自己都无法想象。

　　

　　 星子般的眸中不自觉地就掺进了几抹心疼，渐渐扩散到模糊了视线。

　　

　　 “我听人说过公司今年可能要推新男团。”

　　

　　 鹿晗愣了几秒后瞬间反应过来，眼底闪过一抹惊喜随后又被自卑取代。

　　

　　 晚风拂乱了两人额前细碎的头发，吴亦凡看着情绪上下起伏的鹿晗眼底悄然爬上了些许复杂。

　　

　　 “而且会往中国市场发展。”

　　

　　 鹿晗僵硬地扬起嘴角，尽可能用最轻松的语气道：“那先恭喜你和艺兴了啊，你们两个是最有可能出道的。”

　　

　　 吴亦凡的脊背僵了僵，“为什么不把自己也算在内呢。”

　　

　　 “哪敢呢，我被公司丢了两年不管然后突然放我进来，到现在连一年的时间都没有，我怎么敢把自己算进去。”鹿晗的目光落在天边闪烁着的星子上，语气分明能听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像是掺杂了自卑、不甘、彷徨。

　　

　　 “你没有想过别人是怎么评价你的吗，唱跳双A，演技好，交际关系好，性格好，说是全能都不过分。”吴亦凡轻蹙下眉宇，带着安慰似的开口。

　　

　　 “呵。”鹿晗轻笑一声，从嘴角的弧度看去分明是自嘲，“说好听点是全能说难听点就是全不能。”

　　

　　 远处似乎传来了些石子掷入水中的声音，大概是哪家孩子在玩闹又或者是哪个人心情不好，扑通一声，听着莫名的觉得有些悦耳。

　　

　　 “其实我觉得这样的自己挺可悲的。”鹿晗轻叹了口气，在吴亦凡听来这声叹息似乎格外冗长。

　　

　　 鹿晗深吸了口气，侧过头看向身旁的吴亦凡。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后者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将视线移到前者身上。

　　

　　 “有个小男孩，因为脸长得太过……可爱，所以被周围的男生当做异类来看。”

　　

　　 “小男孩没有一个朋友，在学校里也经常被人欺负。”

　　

　　 “有一次，其他的男生将那个小男孩骗到一个很高的地方去，然后趁着那个小男孩不注意把他从上面推了下去。”

　　

　　 说到这儿，鹿晗顿了顿，却也给了吴亦凡思考的机会，脑海深处突然划过了那个雪夜鹿晗说过的话

　　

　　 “小的时候被人从高台上推了下去，然后就恐高了呗。”

　　

　　 难怪觉得那个时候的鹿晗有点怪怪的，原来是这样。

　　

　　 “后来男孩的父母考虑到这件事情可能对他有很大的影响，所以就安排着帮他转了学。”

　　

　　 “再后来那个小男孩就开始学会怎么和别人打交道，学会在陌生的环境中和那个地方的每一个人混熟。”

　　

　　 “很可笑是吧，所谓的交际关系好不过是如此，说难听些就是八面玲珑处事圆滑或者说心机太重。”鹿晗吸了吸鼻子，像是在忍耐些什么，眼底的情绪疯狂地翻涌着。

　　

　　 吴亦凡沉默了下来，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从来没有想过如此开朗的鹿晗会有这样的经历，其实也是，谁会愿意伤心难过都给别人摆笑脸呢。

　　

　　 轻咬了下唇，吴亦凡从地面上坐起来，认真地开口：“不是的。”

　　

　　 也许是没有听清，鹿晗也跟着坐了起来，不解地问道：“什么？”

　　

　　 “我说不是的。”吴亦凡顿了顿后接着道：“你没有八面玲珑没有处事圆滑更不是心机重，你只是更加懂得如何在这个无比黑暗的社会下保自己安然无恙罢了。”

　　

　　 “凭什么只是为了生存下去就能说是以上的任何一种呢。”

　　

　　 除了天上的点点繁星和街道上昏黄的灯盏，周身一片漆黑，鹿晗黑亮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着吴亦凡的模样，像是水一样化不开。

　　

　　 多年以后回想起来才发现在那时你早已在我心底扎根并且难以剔除。

　　

　　 现实中确实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无数的结果都差强人意。仅仅只是为了在这黑暗的社会中生存的我们凭什么要被人批判。